第二章——碧玄一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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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柳双梅,因为我出生时,窗外的两朵梅花飘入房间,落在我身上,所以父亲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这说我以后一定是个美丽能干的女子,可好景不长,母亲因为肝癌奄奄一息,父亲为了挣钱出去打工却因石砖砸中头意外身亡,最终,留下十七岁的我和花甲之年的奶奶相依为命,为了活下去,我只能去张家当女工,日子虽然辛苦,特别是冬天,我的手几乎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冻烂,可工钱能养活我和奶奶,也还算不错——

  谁,谁在说话?纪年猛地睁开眼睛,视野里都是一片黑色,可就在下一秒,眼前的黑色褪去,草舍,牛棚,大雪,油灯……一幅幅画片如幻灯片一样在自己面前闪过,最后定格在了一位年轻而面容较好的雄性狼兽人为苍老的雌性狼兽人盖上被子,一脸幸福而知足的模样。纪年伸出手,却穿过了那位狼族少女。是回忆吗?不等他细想,画面又开始改变起来。

   ——幸福安定的日子没过多久,那张家一直在外寻欢作乐的三少爷突然回来了,我并无多想,只以为又多了个要服侍的人,仅此而已,可谁知那三少爷生性好色,将我骗入房内,强占了我——

  纪年看到,那狼族少女猛地破门而出,面色苍白,衣冠不整,双手抱胸,哭着跑出了大院。

  ——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那三少爷很快对我失去了兴趣,转而对其他女工下手,张家怕我多事,便将我逐出。那日,恰巧是结工钱的日子,没有了钱,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奶饿死——

   画面又一转,只见柳双梅面无表情地站在椅子上,手上握着悬吊起的白巾。

  ——我恨,恨这张家,恨这天地,恨所有的人,我宁死化厉鬼,也决不让张家好过——

   纪年看着面前吊死的兽人,有些被吓到而后退几步,这时,画面再次改变,周围又变为乌黑一片,只是这一次面前多了一个兽人。是网吧的那个厉鬼,或许该叫她,柳双梅,只是面容有些苍白,但不仅在网吧可怕的样子,而与回忆中的一模一样。

  [快,趁现在,灭了她的魂。]

  是那灼影道士的声音。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她还没有死,还跑到了你的梦中,但现在她已被我控制住,你只需要将手中那黄符贴在她的身上就好了。]

  纪年愣愣地低头看着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黄符,又看了看面前双目无神的柳双梅,犹豫片刻,终是走了过去。

  柳双梅闭上了眼睛。

  “哐!”

  柳双梅猛地睁开双眼,看向纪年的眼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喂!你疯了?!]

  纪年甩了甩手,长叹一口气:“你走吧。”

  灼影道士布下的法阵因为狼兽人的举动失效,柳双梅嘴唇动了动:“为什么不杀我?”

  “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吧……”那种面对亲人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又何尝没经历过呢?

  纪年垂下眼帘。

  不料,柳双梅的身体开始消散,腿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状态。

  “你?!”纪年睁大了眼睛。

  嘀嗒。

  两行清泪划过柳双梅的脸颊,她朝纪年笑了笑。

  “谢谢……”

  太久没动的眼睛一阵干涩,纪年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柳双梅早已消散在梦中,纪年一动不动,良久,叹息一声,余光去瞥见刚刚柳双梅的眼泪竟还留着并无随主人的消散而消失。

  “咦?”

  只见那几滴眼泪似乎有生命一般,迅速凝聚在了一起,然后缓缓上升悬在空中,最终化为了一颗眼球大小的白色小球,散发着温和的白光,就如明月,只是比月光多了几分温暖。

  不等纪年反应,一股力量猛地拖住了自己的身体,用力扯出黑色空间。

  “嘶……”

  公园内,一位身型清瘦的金黄色绒毛狼兽人揉了揉脑袋,一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纪年摇了摇了毛茸茸的脑袋,待碧色的眼眸中迷糊完全消散,他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兽人。

  这是一只火红色绒毛的剑齿虎兽人,俊朗粗犷的虎脸,魁梧的身体几乎要占掉自己全部的视野,头顶一簇白毛有些引人瞩目,金色的眼眸带着关心地望着自己。

  关心?啊?

  “呃,你是……”

  “臭小子,你找死啊?!见自己似乎没事,那只兽松了口气,打断自己怒吼着:“你是嫌自己没死心里不爽是吧?还解开我给那女鬼的封印,啊?”

  “对不起……”纪年碧绿色的眼眸闪烁着歉意,低下了狼头,耳朵也无精打采地折了起来。

  虎兽训斥的声音一轻,片刻后,咳了咳:“算了,这次算你命大,再有下次,小心我揍你屁股。”

  “灼影前辈,我的朋友呢?”思索片刻,纪年开口问道。

  虎兽对草地抬了抬头:“在那边躺着呢,放心,只是晕过去了。”

  纪年转头只见一只哈士奇兽人撅着屁股,躺在草地上。他叹了口气,对虎兽轻声说了句谢谢,便起身去搀扶王浩,虎兽急忙拉住他:“你去哪?”纪年吃力地扶起王浩:“送他回家。”虎兽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我和你一起。”

  ……

  纪年脱下外衣,因为那女鬼,上面沾了些鲜血和泥沙,他耸了耸肩把不衣服扔进脸盆中,转头看着靠在墙上沉默不语的虎兽:“灼影前辈,你是道士吗?”

  “瑞炎。”浑厚如钟的声音从虎兽口中发出。

  “什么?”

  “瑞炎,我的名字。”瑞炎站直身体,一股无言的威压从身上散发出来,“你呢?”

  “我叫纪年。”纪年一脸认真,“纪年的纪,纪年的年。”

  “纪年?真是个好听的名字。”瑞炎爽朗一笑,“回到刚刚那个问题,我不是道士,而是碧玄一脉的掌门。”

  “碧玄一脉?”

  瑞炎点了点头,将那古老的历史娓娓道来。

  自盘古大神开天后,女娲开始造人,天地一片宁静,后天女娲捏的人多了,这世间也就热闹了起来,只是万物皆有始终,纵是神威的女娲,也难以逃脱尘封的结局,在女娲尘封前,她曾叹息三声,这三声便化为了苍鸿之息,鹤散老童得一缕,创立碧玄一脉,护天下苍生,姜谷一族族长萨贡得一缕,带领姜谷一族世间隐居姜谷,并守护那第三缕藏在永恒之门后的苍鸿之息。

  “而碧玄一脉的苍鸿之息,会一代一代传递给下一位掌门,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身体里的原因。”瑞炎看着听得入神的纪年,“因为它选择了你,你将成为我的徒弟,以及下一任掌门。”

  “等一下,等一下,你先让我消化”纪年捂着脑袋,一下这么多信息,他需要时间消化。

  瑞炎摇了摇尾巴。

  “你是说,你要当我的师父吗?”犹豫了一下,纪年指着自己开口问道。

  “嗯。”

  “可是我还没说我会答应……”纪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瑞炎疑惑地看着他,却见纪年一脸惊讶地从身上掏出一颗白球,自己也感到有些惊讶:“这是女鬼泪,你从哪得到的?”

  “是刚才那个女鬼留下的。”

  “……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这小鬼还真是走运。”瑞炎有些无语地嘴角抽搐。

  纪年眨了眨眼:“怎么了?”

  “女鬼泪,是[鬼]信物的一种,只要集齐鬼、怪、妖、精、魔五种信物,和一滴僵尸血,就可以开启张生煮海大阵,逆天改命!”

  “张生煮海,逆天改命……”纪年呢喃着,突然抓住瑞炎的衣袖,神情急迫而渴望,“逆天改命,可以将命运改变,包括过去吗?”见瑞炎一脸好奇和探究地看着自己,纪年顿时冷静了不少,缓缓松开了手。

  “抱歉,我有些激动。”

  “咳,无妨,这张生煮海大阵想启动,除了那几件物品,还要阵法布图,就好比钥匙和锁,二者缺一不可,而阵法布图,则被详细写在了老童长卷中,而老童长卷只有碧玄掌门才能使用,其他人触之必死。”

  纪年眼珠转了转,顿时恍然大悟,马上起身倒了杯水,一脸古怪笑容地走向瑞炎:“师父,说这么久口渴了吧?来,甘甜的温白开。”

  瑞炎挑了挑眉,这就叫上师父了?还真是人小鬼大。

  “放心吧,就算你不想,掌门也必须是你。”

  “唉?我没有师兄吗?”

  “没。”

  “那师姐呢?”

  “没。”

  “……呃,那师弟……”

  “碧玄一脉,一代只传一人。”

  ……合着你这玩意就一个人?一脉一人一掌门……什么鬼啊?算了,我认,纪年深深吸了口气。

  “师父。”纪年跪在地上,神色庄重对瑞炎一拜。

  “快快起来,你我是至亲的师徒,不必行此大礼。”瑞炎急忙将纪年扶起。

  “至……亲?”纪年呢喃着,似乎对他而言这个词非常陌生。

  瑞炎看他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

  “我现在是魂体的状态,普通人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所以你这杯水就免了,嗯,而我为什么会变成魂体,以后慢慢告诉你。”

  “哦,知道了。”纪年也没打算都问个遍,毕竟今天的事本来就够杂够乱了,他需要好好理一理。

  “嗯,嘿嘿。”瑞炎看着纪年端起水杯一口饮尽的样子,故意叫道:“年儿。”

  “噗!”纪年猛地将口中的水吐出。

  瑞炎一脸无辜:“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纪年一边咳嗽一边擦着嘴角的水渍:“呵呵,没事,只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可我看那胖子就是这样叫你的啊。”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不一样。”纪年轻声说道。

  瑞炎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泛酸,于是故意露出不正经的笑容打算问问自己的地位,可看到纪年脱下衣服后,笑容顿时消失在了虎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愠怒:“怎么回事,你的身体。”

  纪年的身材是精瘦一类的属于脱衣有肉那种,瑞炎只见纪年赤裸的上半身上,布满了伤㾗,有条状的,像是刀伤,但更多的是青紫一块一块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无一幸免,犹其是手臂和小腿上,形状优美的大块腿肌上是一条一条茸毛也无法遮盖的伤疤,有些伤疤的颜色色泽鲜艳,似乎是不久前的新伤。

  瑞炎大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起纪年的伤痕累累的右手,语气一半是温怒,一半是疼惜:“怎么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