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兽人，但是在打开爸爸的爪机查分的那一刻，我的爪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啊……还没有这么紧张过呢……
爪指悬停在最后确认的按钮上，我犹豫着，肉垫在上方的空气中左右摇晃，却迟迟没有按下。
我希望自己能够考得很好，这样就能不辜负爸爸的期望，能够上一个好的大学出兽头地。但我也希望自己考得很差，这样，我就有理由继续待在爸爸的身边了。
哪怕是做苦力活，和爸爸一起在工地里搬砖，那样的时光也是幸福的啊。
世界上有哪一个孩子，是不想待在爸爸的身边的呢？
“小凡不敢查吗？要不要爸爸帮你？”
同样也在期待着成绩的爸爸可等不了那么多了。这只身形魁梧壮硕的雄虎，此刻也是将身体靠在我的肩上，脑袋凑到屏幕的前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闪闪发光的显示屏，好像那里有什么十分珍贵的东西一样。
面对爸爸的催促，我有些无可奈何，但我实在是没有勇气敢将爪指点下去。于是乎，我内心一横，把爪上的爪机重新还给了爸爸。
“那就让爸爸帮我决定兽生大事吧。”
“也别这么说嘛，以后的大事还有很多，高考也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好啦，爸爸要点下去喽。”
爸爸的内心里可没有我那么多的小算盘，在稍稍地安慰了我一下之后，他的爪指毫不犹豫地就点在了爪机上。
“唔……这个分数……”
加载的小圈圈似乎旋转了好久，而爸爸眼眸之中散发着的深蓝色的光芒似乎也凝滞了好久。就在我的心即将跳出嗓子眼的时候，爸爸的眉头忽然皱缩了起来，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啊……难道考得很差嘛……”
爸爸这副严肃的模样看得我是心里一沉。毕竟是自己努力换来的结果，如果真的很差的话，我会感觉之前的拼命都浪费掉了。
那可是一百多天的呕心沥血诶，还不如彻底和爸爸腻在一起呢！
“好啦，其实是爸爸看不懂而已，毕竟爸爸也没什么文化嘛。爸爸只是对于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小凡的未来而惋惜而已。”
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恰当，爸爸赶紧收敛起了脸上那“可怖”的表情，转而换上了灿烂的笑容。
他的声音温柔而又慈祥，轻轻地回荡在空旷而又狭小的家里：
“不过无论小凡考了多少分，爸爸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爱你的就是了。”
“好了，让小凡你自己看看吧。”
爸爸将爪机伸到了我的面前，随后调转了一下屏幕。
“唔……632分。”
我一眼就看到了最下方的那个数字，曾经的无数期待，十二年的寒窗，到最后就换成了这三个数字而已。
意外的，很不错呢……我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没想到，最后能赶上来这么多。
不过，有这么好的爸爸在一旁的陪跑，我似乎，也不应该输他们太多啊。
“儿子，咋样啊？”
我的呆滞这一次却有着爸爸静静的等待，直到我的眼神更多出了几分清明之后，他才轻轻地张合着他的上下颚。
“可以上很不错的大学了哦，基本上都是在大城市吧……”
我还是有一种如同梦幻般的感觉，没想到这一天，真正来临了啊。
但当我得知这个分数背后所隐藏的含义之后，我又开始变得失落了起来。
大城市，那到底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地方……
而离我越远的地方，离我的家乡越远的地方，就是离开我父亲越远的地方。
离开爸爸越远的地方。
离开这个陪伴了我半年多，每天都将我拥在怀里，每天都为我准备可口的饭菜，每天都来接我上下学的，最亲近的兽人。
离开一直鼓励我，保护我的白虎。
一年只能见得到他几次，只能从电话模糊的电磁音里得知他的讯息，只能在远方来的快递中嗅到他的些许气息。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啊。
“啊……那这样小凡以后就要自己一个了。”
爸爸的语气里也充满着失意，但这终究还是完成了他的梦想。他微笑着，没有像往常一样激动的时候会整个把我揽进他的怀里。他只是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响，用双爪虚报着我的脑袋，和我那双隐隐湿润的眼。
“没有爸爸在的日子，小凡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啊。哦，对了，还有件事情。”
爸爸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匆匆忙忙地冲进了卧室，在一阵柜门的开关声音之后，他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啊，这个就是小凡以后的生活费和学费了，爸爸也不想浪费那么多快递的钱，所以一次性给就好了。小凡要自己保护好来才行啊。”
明明这里面装着的是爸爸的积蓄，但爸爸交给我的时候却没有一丝的犹豫，仿佛那里面只是一堆白纸。而我则感觉爪上的重量有千钧之重，这是我承受不起的东西。
我粗略地数了数，大概有二十来万。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我明白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工兽该有的存款数量，但爸爸只是露出了一个释然而又开怀的笑容，就像是年轻的父亲第一次对年幼的儿子逞英雄那样，他骄傲地对我说着：
“爸爸省吃俭用这么多年，就是在等待这一刻啊。曾经爸爸因为没有钱而不得不离开小凡，而如今，爸爸终于可以有钱一次了……我还在想，如果直到小凡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而爸爸还没有机会可以和小凡说说话的话，爸爸会把这笔钱委托给你妈，让她在给你寄生活费的时候可以多寄一些，这样小凡就可以多吃一点好吃的啦……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长的小小的呢。”
“爸爸，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是一只即将远走高飞的成年雄兽，还是一只只想赖在爸爸的怀里撒娇的幼虎。
我扑进了爸爸的怀里，用泪水沾湿爸爸胸前所有的毛发。而爸爸只是一如既往地用粗糙而柔软的爪子拍打着我的脑袋，一次又一次地安慰我：
“哪有傻傻的爸爸呢，这就是爸爸应该对小凡做的……”
我不再去想，也不再去看，就让我，彻底地沉沦在爸爸的怀里一次吧。
就让我，完完整整地享受一次他的爱。
养父——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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