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的母亲是在三年前离开的。
那时候天的雨下的比今天还大，不过具体有多么的猛烈，那狂风骤雨早就已经将我的记忆撕扯成碎片了。我只知道，当爸爸第一次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到家里来之后，我就只剩下他可以依靠了。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呢？”
正在准备中考的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出差的谎言里，我慢慢觉察出了真相。
而当我最后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爸爸身上的酒气，终于让他疲于应付我了。他只是惨淡地笑着，除了给我留下一个孤单凄凉的背影之外，什么都没剩下。
而我也，该从那一天开始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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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的道路固然湿滑，但是脚爪上的指甲还能帮助我牢牢地固定在地上，再加上爸爸给予我的额外的重量，我也不至于会在一次次的抬脚之中摔倒。
得亏我出门太着急了没有穿鞋，不然这种情况还是挺尴尬的。
爸爸的体型可算不上太小，我必须要用自己的两只爪臂环绕，才能将他抱紧在我的怀里。要是再多腾出一只爪子来拿鞋子的话，恐怕我就不能好好地保护这只心碎了三年的豹子了。
现在的时间还算不上太晚，纵使有着下雨天的阻碍，街上的行兽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多。我和爸爸这对组合着实有些奇怪，既不撑伞，也不躲雨，一只年轻力壮的豹子带着另一只老豹子在雨天的夜路里狂奔，要是换进电影场景，指不定是在上演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呢。
我也庆幸着怀间的这只灰豹是我的父亲，虽然脸上的尴尬和蔓延到耳根红润让我感觉到很不舒服，但是这一切至少是值得的。
况且，怀中有一个温暖的物体，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既舒适又温馨的事情。
“终于，回来了啊……”
出门前忘记关上的灯指引着我前往家的方向，四周的寂寥搭配上远方的零星灯火，也让这抹光明弥足珍贵。
这里是一片豪华住宅小区，被乌云遮掩住的月光的缺席，也为这片区域增添了些许的寂静。经过约莫半个小时的奔袭之后，我重新回到了这里，比去时要慢上了整整一倍。
没办法啊，虽然爸爸的身高和我差不上太多，但是他身上那些勤加锻炼出来的肌肉也不是虚的——有时候我也会感叹，等我也老了之后，我还有没有他那种毅力继续保持身材的。
“……糟了，钥匙也忘记带了。”
可是还没等我来得及高兴呢，将爸爸的身体轻柔地放下来后，我才发现，不仅是灯，鞋子，我连最重要的家门钥匙都忘掉了。
“我怎么这么蠢啊……”
虽然文化课的成绩并不算太好，但是我也不是那种丢三落四的家伙。果然，只要一扯到和爸爸有关的事物，我也会变得和他一样健忘。
不过，爸爸身上应该也会有钥匙吧……
在历经了束爪无策之后，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瞄到了在受尽颠簸之后仍然呼呼大睡的老爸，脑袋开始飞速运转了起来。
现在没有钥匙也进不去，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不然我还是自己先找找吧。如果把爸爸弄醒了，就让他自己拿出来也行。
自认为周密的计划制订完成，我很快就开始实施了这件关乎晚上会不会在外面挨冻的大事。
不要说什么对一只没有意识的兽人搜身是一件违法的事情，摆脱，他可是我爹诶，我摸他应该算不上是犯罪吧？
首先我是从口袋开始找起的，因为大部分的兽人都习惯把钥匙放在这个位置。不过我本身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因为如果钥匙真的在这个地方的话，就算是刚刚在颠簸中掉了也不稀奇。
我的爪子探进了爸爸的裤袋里，果不其然，里面空空如也，甚至连一包纸巾都没有。不过，隔着只有薄薄的布料组成的口袋，我的爪垫完完全全地贴合在了爸爸强健的大腿肌肉上。肉乎乎的爪子在邦硬的肌肉上被轻易的挤压出形状，也让我感觉到了那上面完美的肌肉线条。
呜……都是中年兽人了还有这么好的体型，要不是我自己也有同样规模的肌肉，我可能真的会嫉妒爸爸啦。
一次的无功而返，我又将目标转移到了上衣胸口位置的口袋。这里一般放的是比较私密的物品，我想大概率钥匙也会在那里出现。
但事实还是令我失望了，除了两大块隆起的壮硕胸肌之外，我什么都没有没有摸到。
不过，说到爸爸的胸肌，以前我最喜欢趴在上面睡觉了……可是自从我长大了之后，爸爸再也没有让我碰过它了，今天也算是了解了一桩心事吧。
报复性地在上面用爪子揉了揉，久违的坚韧的触感从我的爪心涌入了我的脑海里，唤醒了我久违的记忆。
爸爸，也真的是……这么又帅又壮又成熟的大叔兽人，在别的地方根本都找不到吧……更何况还事业有成，如今已经成为东城最杰出的律师了……
恋恋不舍地停止了对爸爸胸肌的侵犯，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又往上瞟，看见了爸爸漂亮的锁骨以及那张因为岁月的磨练而越发具有魅力的面庞。
到底是多迷兽呢？我不知道他兽的看法，但至少我这个做儿子的，早就已经对他充满迷恋以及爱慕了。
是的，我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但是我对他的爱，远远不止儿子对父亲的爱那么简单。
而这也就是我留下来选择陪伴他的原因。
唉，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亲生父子之间怎么可能会有结果，还是先找钥匙再说吧。
对自己飞往九霄云外的思绪感到恨铁不成钢之后，我又继续起了自己的寻找大业。
不过，可能的地方都找的差不多了，到底还有可能在哪里啊……
短浅的见识让我的视野仅限于此了，而我的目光的搜索，在多次无果之后，最终还是来到了爸爸下身那块鼓起来的大包上。
不会是在这里吧……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爸爸的包比以前大上了不少，要是计算概率的话，这个地方或许还真的有可能……
但是我总不可能伸爪进去掏吧！
荒唐的想法一瞬间就被我否定了，但是下一刻，内心中一股悸动又悄然升起。
从小到大，爸爸的那个地方我都没有摸过诶，不然就趁此机会，大饱一下爪福？
我自己的大小我是知道的，而作为我的亲生父亲，爸爸的尺寸只会比我只大不小。那充盈爪指爪心的柔软触感，嫩肉从五指之间夸张的溢出的满足之感，我早就想体验一下了。
呼……爸爸，今天就别怪我不孝啦，我也只是想找一下钥匙……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生平最为大胆的决定。可正当我的爪子已经触碰到了爸爸的皮带，打算闭上眼睛，好好地享受一下这个时刻的时候，红褐色的光芒突然在黑暗中亮起。
爸爸醒了。
五
“……小阑？”
爸爸的意识比起之前清醒了不少，现在的他似乎在疑惑着为什么自己会躺在地上，周围一片漆黑，而自己的儿子以跪着的姿态趴在自己的身旁，不知道要对自己做什么。
“呃，那个……你刚刚喝醉了，老板打电话过来让我接你回来。现在到了家门口，我忘记带钥匙了，所以想从你身上找一找……”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尴尬几乎要溢满整个地球来，连空气都容纳不下它。
天哪，对自己的父亲图谋不轨还被抓个现行，还有比我更惨的兽人吗？
不过好在，爸爸并没有体会到我对他的特殊情感，他可能只是认为我在为自己忘带钥匙的行为感到自责，于是并没有深究这件事。
“这样吗……抱歉，是爸爸的错。”
酒精的消退将爸爸作为精英兽人的理智展现了出来，除了身上的服装还是和之前一样邋遢，现在的爸爸已经和白天时那只只凭言语就可以将对手杀的片甲不留的资深律师没什么两样了。
“爸爸的钥匙藏在鞋子里，下一次该知道从哪里找了吧？”
花白的胡须在爸爸脑袋的甩动之中随风飘扬，他的声音带着的是刚刚睡醒时的疲惫，但其中的柔和却一点也没有消散。
虽然偶尔也会做点傻事，但至少他对我的爱还从来没有减少过。
“还有下次？”
虽然这样说话似乎有一点挑刺的意味，但是联系到爸爸现在的状况，我真的有些担心他还会再一次的宿醉不归。
“不知道。”
毕竟还是我是儿子他是爸爸，爸爸的回答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顺从，而是更加变得惆怅了起来，
“这点就不要管爸爸了，好吗？”
爸爸说完之后，没有再理会我，而是自顾自地脱下了早就被水润透了的黑色皮鞋，布满了老茧的爪子在鞋底的暗层四处翻找着，最终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钥匙。
被脱下鞋子的右脚爪随意地搭在地上，脚跟着地，将脚掌直直地暴露在了我的面前。暗红色的肉垫饱满而富有光泽，在隐隐斜射进来的路灯的光里闪闪发亮，虬健的肌肉盘布在脚爪的周围，充满了力量感，看的我有些口干舌燥。
脚爪也这么好看，爸爸身上的魅力到底还有多少……
“开门吧，时候不晚了。”
简洁干净的话音声落下，银光灿灿的钥匙被爸爸抛起，落入了我的爪心之中，上面隐隐约约还带着些爸爸脚爪上的味道，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意外的并不臭。我老老实实地打开了房门，在爸爸起身之后，随同着他一同进了家里。
广阔而空荡的家并没有因为两只灰豹的进入而重新富有生气起来，客厅地面上的水渍因为阴雨的天气还没有彻底的干涸，那是我劳动了一下午的成果。
没办法嘛，我和爸爸都没有雇保姆的习惯，家里的卫生以至于大小的家务活都由我全权负责，每一分的时间都弥足珍贵，不能因为下雨的天气而被浪费。
用爸爸的话来说，这里是他的家，他不喜欢有外兽染指；用我的话说，这里是独属于我和爸爸的空间，我不希望有外兽打扰。
而且，如果我不干这些家务的话，我就没有理由留在爸爸的身边了……
以前这些都是由妈妈做的，现在，轮到我来履行责任了。
“小阑……不用打扫这么勤快的，大不了等地板很脏了之后请兽来清理就行了，这点钱爸爸还是出的起的。”
爸爸也看到了湿漉漉的明显不是因为下雨而带来的痕迹，他的语气里是心疼与无奈，很显然，他很不支持我这样做的。
毕竟，这栋他奋斗了好久才赚出来的房子，如今却也成为了我的负担。
“我现在都没工作，全都是靠着爸爸来养活的嘛，儿子当然要为爸爸做些事情才可以啊。”
我故意扯出嬉皮笑脸，但我并没有杰出的表演天赋，那刻意装出的不自然，怎么可能骗过爸爸这种洞察力如此敏锐的兽人。
“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愿意待在爸爸身边……”
又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经典问题，但是，三年过去了，当爸爸抛出这个问题之后，我想，我应该给他一个新的答复才对。
“因为我爱爸爸啊……爸爸小时候对我那么好，我长大了也要孝敬爸爸才对……”
“那你现在出去，好好找个姑娘，为爸爸生个孙子，这样就足够孝顺了。”
“可是，我更想待在爸爸的身边。”
“唉，你啊……”
另一只鞋子也被脱下，爸爸换上了拖鞋，又转而直视着我，红褐色的双眸隐隐有了转变为猩红的迹象，似乎是想要为自己增添一抹威势，
“爸爸这个又老又爱喝酒的鳏夫，有什么好陪的。反倒是你，又年轻又壮硕，又会操持家务，外面的那些女生只会为你着迷吧？”
似乎是为了作证他的话，爸爸的话才说完，他又就从旁边的酒架中取下一罐啤酒，啪嗒一声打开，开始畅饮了起来。
“可是，我有的这些东西，你远比我要出色许多……我的厨艺，我的生活技能，全都是你爪把爪地交给我的……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呢？”
我的确不喜欢一只兽人会有三心二意，但是，我更不忍心看到如此出色的爸爸，会一辈子单身下去，更别提这也导致了他如今如此的颓废。
而且，妈妈都离开三年了，三年的时间，感情难道还淡不下去吗？
“……我的世界里，从一开始就只有你和她。好了，洗洗睡吧。”
话题又一次地陷入僵局，但爸爸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浴室的灯亮起后再次熄灭，爸爸在“啪”的一声关门之后，又锁上了房门，接着就再无动静。
只留下我一只灰豹，对着分毫未动的满桌菜肴暗自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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